與戰火紛飛的北地不同, 身處腹地的瞿塘峽一帶, 戰亂帶來的影響便相對小了許多。

雲朵窩在狹小的船艙裏, 並沒有什麽心思去欣賞瞿塘峽兩岸險峻的風景。雖說已經入春, 這裏比不得北地的嚴寒與霜凍未化, 可江上的風依舊大的很。，站到甲板上不需多一會兒就能被吹的懵逼。

行船最終停在了浩氣盟位於瞿塘峽的據點之一，激流塢的碼頭上。瞿塘峽本就是十二連環塢水賊的老巢，兩岸的山上林立這大大小小許多以白帝城為首的, 臭名昭著的水賊山寨。

為了遏制十二連環塢發展的勢頭，也是為了打通巴蜀一帶的通道，是以浩氣盟特意在瞿塘峽建立兩大據點，不空關與激流塢。尤其是激流塢就緊挨著，建立在十二連環塢的總舵白帝城附近。常年有盟中弟子把守, 有效的壓住了水賊們囂張的氣焰。

穆玄英和雲朵輕裝簡行，沒有引起太多人的註意。到了激流塢才發現白帝城這幾日的不同尋常。往來的賓客絡繹不絕不說, 整個白帝城更是張燈結彩。詢問過後才知曉，兩人才知曉，原來白帝城最近還真的在辦喜事。

喜事的主角還是穆玄英和雲朵的老熟人，雨卓承與楚霞影。

“這……”

雖然要成親的是雨卓承與楚霞影，但是混進去顯然是件不現實的事情。而且考慮到莫雨要比他們先到這瞿塘峽，此刻怕是很有可能已經進入了白帝城之中。

“我知道白帝城地下有一座秘密基地, 那是平日裏水賊們從江上回來之後吃飯的地方, 也是從山體之中進入白帝城的密道。如今白帝城中的人多忙於大婚之事的布置, 想來那裏的把守相對來說應該會松懈很多, 雨哥多半應該也是從那裏進去的。”

穆玄英想了一下，帶著雲朵從一條小道繞到了一處隱秘的入口處。

入口處的草叢裏歪歪斜斜的倒著兩個水賊打扮的人，脖子呈詭異的角度歪折著。穆玄英試了一下鼻息，搖了搖頭：“看來確實有人已經先進去了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雨哥他們。”

“進去看看，小心行事。”雲朵擡腳往裏走。

幽暗的通道裏全靠墻壁上和轉角處的火把照亮，光線昏暗。一路上零零星星的倒著幾個人，數量不多，就如毛毛所說的。所有人的重心都在上面白帝城的大宴之上，地下的璨翠海廳反而防守薄弱。

“真是晦氣，其他哥幾個都能在上面大魚大肉的，我們只能在這裏巡邏。”

“別抱怨了，惹怒了宮老大，你就只能當這瞿塘峽裏的魚飼料了。一會兒輪班結束了，我們就去饕餮廳，都是一樣的。”

有人！

雲朵和穆玄英腳步一頓，尋了一處轉角隱秘了起來。耳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，穆玄英下意識把雲朵攔到了身後，伸手搭上了背後的劍柄。

小姑娘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楞，彎起嘴角，眼角的餘光掃到一處黝黑的洞口，目光一停。

地上已經漸漸能看到了水賊的影子，穆玄英正欲先發制人，胳膊突然被人一拉，拐進了一條密道。

“有風，這條密道應該是通向什麽地方的。”雲朵指指密道深處，現在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。

穆玄英也沒想到這個地方會有這麽個秘密通道，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，這裏本來就是白帝城無數的逃生通道之一。會挖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。十二連環塢樹敵眾多，不可能不為自己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
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水車工廠般的地方，巨大的齒輪在不斷工作著，攪動著水華的聲音不絕於耳。

“我倒是什麽人敢闖我白帝水宮的璨翠海廳，原來是兩只小蟲子。”

伴隨著一聲冷笑，一道纖細的身影落在了水臺的正中央，手中巨大的華扇在身後打開。

“宇文畫。”

穆玄英暗道一聲麻煩，宇文畫在白帝城裏也算是排的上名的一號人物。乃是宇文直系一族，宇文敵之女，白帝城城主宮傲的義女。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這裏！

“哦，竟然知道我的名字，既然如此，死在我手下你們也不冤枉。”宇文畫戾氣很重，顯然沒有把兩人放在眼裏。

“毛毛，你先去找小雨，他應該進來的不久，這裏交給我。”宇文畫怎麽說也是個女人，還是交給同為女人的她來對付的好。

“可是……”他怎麽能把雲朵姐姐一個人留在這裏？

雲朵眨了一下眼睛：“放心吧，這女人還不是我的對手。”

“你倒真是敢說啊，醜女。”宇文畫生性爭強好勝，最恨別人說她弱。當即沈下了臉。

“醜……”雲朵怒極反笑，“毛毛，快去吧。我馬上就去找你。”

噫！穆玄英被嚇得後退了一步，有那麽一瞬間他看到雲朵身後開滿了張牙舞爪的食人花！

“哦、哦……”

“看我不把你踢成肉泥。”

“你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，大話誰不會說。”

小姑娘松開裹著望舒劍的布帛，望舒器靈差點感動的淚流滿面，雲朵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是一把劍的主人了！天吶！

另一邊穆玄英穿過一條隧道，一路上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水賊。幾乎所有人都是被一擊斃命，沒有太多掙紮的痕跡。幹脆利落的令人心驚。宇文畫怕是就是被這些遲遲無法輪班的水賊吸引過來的吧。

穆玄英思忖著，突然通道的前方傳來了一聲慘叫。

莫雨冷漠的扭斷了手中水賊的脖子，松開手，繼續往前走。這裏並沒有他想要的線索，所以他得去找趙涵雅，也不知道她那麽的事情處理完沒有。若是這瞿塘峽沒有消息，他們就必須準備下一處地方了才行。

雨哥！

穆玄英呆呆的看著眼前人轉身的背影，雖然在盟中久聞莫雨的兇名，但是這還是穆玄英長大以後，第一次這麽直觀的看到莫雨殺人。雖說這些水賊也不是什麽好東西，可是看到這樣的莫雨，穆玄英還是忍不住有一些難過。

不能就這麽讓他走！

穆玄英腳下一步躡雲，輕功點踏，在一張擺滿酒菜的桌前坐了下來，一掌以巧勁將一壇子酒打向莫雨。

其實莫雨早就註意到了門口的穆玄英，他本來以為他不會動，結果最後他還是要出手攔他麽：“你來得倒不慢。”

要說他的行蹤雖非絕密，卻也不是穆玄英能夠跟的上的，除非，有人特意告訴了他。

莫雨很快就想到了知道這件事又把這件事告訴穆玄英的人會是誰。

“雨哥，黑龍沼一別許久未見，此處有酒有菜，不妨坐下喝一杯。當年流落江湖，可沒這等美味。”穆玄英倒了一碗酒，清酒入盞，當年那些日子似乎還恍如昨日：“以往，也只有雲朵姐姐還在的時候，我們才能像這樣坐在一起用餐了吧。”

“便是當年偷來的包子也比這些酒菜美味。”莫雨冷哼了一聲。更何況雲朵做的飯菜雖然算不上頂尖的美味，可是在他心裏，那比世上任何的山珍海味都好吃。

“雖然當年有許多不壞好意的人，卻也良善之人相助我們，雨哥……”

“要我離谷的話，還是不提為好。”

莫雨似乎猜到了穆玄英要說什麽，意興闌珊的打斷了他。

“可惡人谷在江湖上有兇惡之名，終非良善之地，雨哥，就算為了雲朵姐姐……”穆玄英還是不希望與兩人為敵，而且，在他看來，雲朵那麽善良，惡人谷並不是一個適合她呆的去處。

習武強身本為扶助弱者，若只是一味的追求力量的強大，只會讓蒙難的人增多罷了。

“兇惡又如何？良善又如何？若雲朵此生只能以人身蛇尾的姿態現於人前，你可護得住她？當年如果我們有力量，稻香村又如何會被毀去！”

記憶裏稻香村那些肆虐的火，風雨鎮的殘垣斷橫，最後沈溺進燭龍湖冰冷的湖水之中。又從血脈深處叢生出業火。

莫雨放下酒盞，勉強壓下心火：“我還有事，不要再跟著我了。”

“雨哥！不要再追求力量了！若是當年的我們遇到如今的你我相助，也不會有後來的不幸。而且，你這樣傷害自己，雲朵姐姐知道了該多傷心！”

穆玄英看到出，比起上一次他見到的莫雨，如今的莫雨似乎變得更加強大，可是卻越讓他感到一種熟悉的不穩定。這讓他忍不住想到從前，這些年雲朵姐姐不在，難道雨哥的病……

雲朵姐姐說過，雨哥的病是一把雙刃劍，若是放任不管的話，雨哥會……

“夠了！”一掌逼退穆玄英，莫雨垂下眼簾，“不要再跟上來了，再有一次，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。”

穆玄英也是個倔得，哪能看著狀態不好的莫雨繼續往前，便是明知武力不行，用武力他也不能放棄。

於是等雲朵把宇文畫凍成冰雕後趕過來時，激烈的劍氣已經把整個饕餮廳破壞的一片狼藉。

場中兄弟兩人打的不可開……準確的說，是小雨摁著毛毛在錘……？？？

“你們兩個在幹什麽！”小姑娘反應過來之後，抓狂的一聲尖叫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幾乎是同時停住了動作，莫雨是呆住了，穆玄英純粹是松了口氣。天知道，雨哥是真的沒有手下留情，一開始還好，他還能反擊，再後來他就只能是純粹的抵擋招架了。

“小雨你怎麽打毛毛！”小姑娘快步跑了過來。

雲朵……莫雨腦袋一陣鉆心的疼，不是幻覺……真的是雲朵。

“小雨……？”

“……毛毛先動的手。”

穆玄英：？？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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